挂职,他隐瞒性征进入部队,在几次与异邦人的交战中表现得出类拔萃。他是身先士卒的典范,他最令人惊叹的壮举是乔装成公认最柔弱的那一类物种,只身刺杀敌方统帅,就像犹滴刺杀荷罗孚尼。不畏死的人荣耀加身,他迅速晋升为最受民众爱戴的将才,在他的指挥下,邦国无往不克;而他的同谋者、标记人、生产阳性乳汁浇灌他的园丁、把皇室礼服穿得像襁褓、套子和裹尸布的猪猡,精力充沛、勇武而果敢,倚仗英雄谋夺了荣誉的权杖,构画了邦国全新的版图,将被后世称为‘永动机’沃菲尔德(Warfield)——与一位改写了王朝史的女士有关。这位女士在另一个世界盗走了一顶皇冠,与我所创造的这一个世界全无直接干系,但深具启发性。他们结合的第七年,最后的选帝侯向我们无性的英雄请求赦罪,他吻了他,当众地。双王时代被推出了不公的子宫。”
“双王统治?”
“他的同谋者如此恳请,因为民众和军队如此期望。民众翘首渴盼一场供人耽盘歆淫的盛典,于是当权者决定建造一座平等的祭坛。圆形大理石在中央广场、那倒塌的神像的残骸之上拔地而起,在它下方深埋着倒三角塔、那刻勒先烈功绩的‘高离’纪念碑——‘我们要记念、要忘却卑鄙的奠基人、蒙冤的先觉者;我们歌颂,为了忘却的记念,我们记念,为了永远的忘却;灰阑、灰阑,众生万物,无一不在灰阑之中。’他们这样说。双拱桥立起了,横跨从祭坛导向皇宫的河流,拱门能容纳几个拉伯雷的巨人,仿佛地母忘形的乳房。这样,曩昔沉默的圆地基浮出历史地表,曾经庸常的双拱桥拱卫地堡,往日傲岸的三角塔沉潜地窖,不可否认,这是一个相当和谐的结构。”
“抱歉?我想还可以有另一番阐释,现在的三角碑成了地基,今日的圆祭台失去防护,当下的拱桥还是老样子的,而理念上的三角结构依旧完美而匀称。”
“那么,阐释将陷入循环的深渊,而谈话将漫长无尽。让我们回到流动的时间中去吧——无论如何,历史走到了拐点。在崭新的基石上,新王卸除了伪装,公布了他得天独厚的性征和一个阶层的神话。第二天,变革雷霆万钧地囊吞了每个边角,包括但不限于立法、行政、司法、民权等范畴。帝国瓦解了,虽然‘双王’屹立不倒;接下来的四天,零岁又一天的国会通过了上千份提案。最受争议的是教育政策,他们取缔了专业化的幼托所与分科学校,重新规划了必修学科;任一公民,只要不是天生重度残障,每日可用于健体的时间当在一小时以上;最受民众欢迎的是新型性激素疫苗,消除了生理性忠贞的疾病,他们可以和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爱,我说做爱,而不是交配,第三天的教堂里就挤满了力比多和喷香的肉块,它们无拘无束,就像人一样;随着工会组织的林立与社会福利体系的完善,那一最柔弱的类别忽然在各行各业变得炙手可热,尽管他们的上级这么挑拣有献媚之嫌,但主要是因为他们性格温顺、任劳任怨,像记帐这样的琐细活计他们是从不出错的,这可比缝纫与恪守礼仪容易多了,唯一的麻烦是得给他们提供不同度数的镜片,而这是律法规定的。总之,这一群体——或者用更宏大的词语来说——‘人’被重新发现了,那些压抑的生产力就好比原子能,疯狂地推动着缓慢的历史进程,而此前的年代、那从英雄出生到英雄踏在‘平等祭坛’宣誓之前的时段,都只能算作一天而已。第一天,我们的英雄被授予了‘第二造物’这一光辉的头衔,我觉得这是好的;第六天,我离开了。我从不在任一个世界呆满七天。第七天,作者已死,而我度假。”
“第七天是不该做什么工作,或者说,该随心所欲做点儿什么。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……”
“你是好奇‘他’?”
“是TA们,不规定偏旁。其实还能划分得更细致,比如染色体性别、心理性别、社会性别,还有国族啦,阶级啦,区域啦……那太复杂了。如果是‘亻’被发现,简单点儿未尝不可。虽然制度还有待修正,但我认为‘平等’是好的,既然意指向善,那个世界会越来越美好吧?”
“如果我能说谎,我会这么回答:也许会的。但那时我还没有系统修习地过政治学,制度设计难免粗糙。事实上,我把它回收了。”
“回收?”
“终止、销毁,更准确地说,清除配件。那个框架很受欢迎,但我决不创造两个同一类型的世界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?”
“这与我在那里的第七天有关。如果你愿意听的话,我就继续说了。”
“我的荣幸。”
(3)
“我在那里度过的第七天,准确说是一个小时,距我离开那里恰好是一个世纪。”
“变化不小吧?”
“一只蚂蚁那么大。我仔细计划过每个假期,那天是最方便全景性地看到改变的日子了——是‘永动机’沃菲尔德宣告性解放的一百周年纪念日,他们管这叫‘解放日’。”
“等等,沃菲尔德?那名英雄呢?”
“就是他,伟大的沃菲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