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,江洋在床上呆坐了许久,恍惚不知身在何处,总觉得刚才漏缺了什么?像下班忘了打卡?
——对,顾淮没有说:【黄昏,我在这等你……】
这一月之约,除了那几次意外,他都是沐着这句话醒来……
略低沉而磁性、也温柔而缱绻,如约定、祈盼、似叮咛……
……
起身,煮了碗面吃,吃完收碗筷时才想起他还没收拾行李。
收拾完行李,他上找张家找张姑。
张姑提了一大袋花生正从院里出来,“正要去找你呢,这是自家晒的。”
江洋接过花生,递上一套钥匙。
“姑,院门、大门钥匙给你一套。我姥和我的房间,我都收拾好了,我走了后,你过来住吧,我父母的房间,我上锁、加固了,莫让人进去就行。”
张姑迟疑的看他。
江洋朝她温暖的笑笑,“你不是说卦像里,我们会亲如家人?家人当然要帮我啦,张爷爷他们应不会反对的。”
——张姑没有出嫁,不时神神叨叨画符问灵,日常难免和张小兰的妈妈、即她嫂子关系紧张,张小兰的哥哥把两个孩子带回家后,房子不够住,她在张家住得挺尴尬。
江洋把帮她解除尴尬困境说得极婉转。
张姑接过钥匙,“有时间就回来。”
“好。别忘了你答应我的,别让人毁了这气息。”
张姑了然的扬了扬眉,点头。
想起上回,叫床被张姑全听了去,江洋红着脸提着花生急尬尬闪了。
张姑看着手里的钥匙,所以江洋和她之间完全和张小兰、张家无关?为了让她帮忙看着这气息,江洋把祖屋借给她住,这一借,就是到她老死了?……
回到祖屋,江洋锁好院门,进房间躺平,他要再去趟竹屋看看……
明天一早早坐中巴、转大巴、去机场。
他没跟顾淮约好,山脚树下,空空荡荡,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他心里也空空寂寂,快一步慢一步的往山上走,从没觉得这山路这么长、而无趣?分辨了许久才找到那处隐蔽入口,对自己摇了摇头,竖起中指。
走进竹屋,安静细品,他才体会这短短一个月,顾淮为这个临时的“家”做了什么:
一个月前,顾淮第一回带他过来时,这里只有一床、一几、两椅;
此时,映入他眼帘:竹墙上挂着顾淮亲书的“顾氏流芳”小卷,靠墙窗下是一书案,书案上堆着棋盘、书册、文房四宝、茶罐茶具;
床边有一方衣橱,衣橱旁一立式衣架,上面挂着他的浅湖蓝、月白色长袍和假发套;
正中的几案上置放着酒盅、油灯、小刀、蜡烛;和书案上一样,有些微零乱,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、和主人每天抹拭的一尘不染;
床上被褥床单、枕头枕巾泛着不浅淡的年轻壮年男人气息;竹床下两双木屐并排;
几罐药脂圆滚滚窝在床头小几上,那是顾淮跟旧日同僚索来的,其时贼兮兮眉开眼笑的跟他献宝:宫里的好东西,润润滑滑、抽抽CaoCao多久都不疼……
推开后门,厨房里锅碗瓢一应俱全,后面一小隔间地上排开五个小炉,那是煨热水泡燥用的,旁边的沐浴小屋里便置放着那个泡澡的大木桶。屋角立着一个小木桶,那是他的洗脚桶……
眼前又如水面晃起来,他瘪起了脸。
身后轻响,熟悉的略沉的脚步声,江洋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。
“江郎?”
“我、我只是来看看这里。”江洋尬尬的转身、讪讪的说,使劲眨眼瞥回酸shi意。
“哦?”一声轻嗤,“只看看这里?要我回避么?”
江洋拳头团握。
“那我回避,我去屋外。江郎自便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!”江洋倏的扯住顾淮的衣襟,“嘲笑我?!笑我为什么在这?笑我说要走、又转回来看?”
他狠狠瞪着顾淮!——眼睛因那个小瓣儿尖、嘻笑怒骂皆颇有风情,根本无法承载、表征他的狠意,平时浅淡的小瓣儿尖反而浓烈了起来,泛着带嗔的怒意,怒得真、好看……
顾淮略眯了眯眼垂眸看他,没答腔。
他更气了,他似乎没想,这人也没走!也这在!“还是怪我?嗯?”
真Cao蛋!
“我就不该答应你、他妈的相伴一个月。他妈的,他妈的、Cao!”他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应该比他还难受,但他憋闷、必须发泄一番,来不及发泄,刚才涌在眼眶里的泪却滑满脸……
怒火和悲伤一起砸向他,他揪着顾淮的衣襟,“我恨你,恨这里,恨这他妈的什么狗屁相伴一个月,这是一个坑,一个天坑,我他妈被坑了”。
口不对心的发泄、杂乱的情绪让他边说往地上滑溜,顾淮越拉他起来,他越一个劲的瘫赖在地上,瘪着脸、吸着鼻子呜咽哭喃,“呜呜、我就不该答应你、昨天也没做、没做爱呜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