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一点没有冷冰冰的工业风,反而因为是高级医院,连装潢都很奢华。来这里的病人非富即贵,就算做个检查都有好多医生陪着。
薛夜是从上个星期开始一直感觉身体不舒服的,他以为是吃坏了肚子,或者希尔特干得太狠,便没有多在意。直到他某一次在饭桌上抑制不住了,不停地干呕,把希尔特吓得逼他来这里做检查。
医生拿着报告单翻来覆去地查看,神秘兮兮地走出门。他不安地蜷在白色的柔软的病床上,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对面的大楼看。楼顶是一个花园,郁郁葱葱,上面还有几个人。他隐约听到门外希尔特的声音,说着“真的吗?是真的吗?”
他心脏隐隐一抽痛,希尔特和一众白衣医生猛地推开门走进来。希尔特走到床边,蹲下,抓住他的手。青年的手指冰凉纤长,希尔特嘴角咧开,笑着对他说:“我们有孩子了!我们有孩子啦,薛夜。”
薛夜的瞳孔一缩。这个消息让他顿时全身如坠冰窖。怎么会......每一天,他都会吃药,无一例外,怎么会?
他急切地看向医生,想要追求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,但对方的眼睛含笑,脸上都洋溢着祝福的喜悦。”可是...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!”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,连忙勉强地笑了笑,“我已经五年没怀孕了,我本来都放弃了。”
“是啊,说到这里,”医生换了种表情,有些严肃地说,“这可能是因为夫人平日有些饮食不当导致的。我们发现,您平常吃的东西大概是相克了吧,导致很难怀孕。但是所幸您身体产生了抗性,这次才能顺利怀孕。哎,恭喜上将,恭喜夫人了!”
希尔特高兴地摇着他的手:“我们要有孩子啦!薛夜,你不是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吗!”
而薛夜神情恍惚,感觉像做梦一般。
他一直想要孩子?他忽然笑出声,他不想要孩子,他五年来从未想过再要一个孩子。希尔特大概看起来真的很高兴,让人不禁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。五年前,他也是这么想的,于是他高高兴兴生下了孩子,却眼睁睁看着其中的老大被硬生生摔死,剩下的那个活得提心吊胆。
他垂下眸子,有些疲惫,眼里的神色莫名。“可我不想要孩子了。”
医院的气氛顿时凝结,医生的眼里喜悦转变为了尴尬,希尔特咧开的嘴角凝固了。
薛夜刚刚是脱口而出,此刻也有些胆战心惊。但是他想,为自己挣扎一下,至少也为他腹中的孩子。
“什么?”希尔特打破了沉默。他还是平静的温柔的神色,可只有薛夜知道他的眼里酝酿着一场风暴。
“我......”他胆怯了。只是忽然,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,落在床单上,浸shi了·一片。医生和护士杵在原地,尴尬地不知道做什么好。还是主治医生看了眼他们,叫他们全部出去,出去时还把门带上了。
安静空旷的房间里,只有薛夜和希尔特两个人。薛夜率先服了软:“希尔特,我......”
“啪”地一声,希尔特扬手扇了他一巴掌,在空旷的空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,令人战栗。薛夜数不清这是多少次,他的手落在自己脸上,以最屈辱的方式教训着自己,宣示着他的主权。
白皙的脸颊上红了一片,薛夜哭得身子都在抖,抬眼看他,眼里也像蒙了一层水雾一般看不真切。
“我再问你一次,你刚才说什么?”
他平视着薛夜,后者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般哀鸣,挣扎,却永远逃不出猎人的手掌心。
然而,薛夜不能再沉默了。
什么都不做的话,他会永远活在希尔特的控制中,他的孩子永远会活在威胁之下。
他忍着脸上的刺痛,与希尔特平视:“可我不想再要孩子了。”
希尔特眼里的平静被彻底打破。他站起身,俯视着薛夜,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:”好,好。”他“哐”地一声踢翻了医院的床头柜,上面的小台灯和摆件哗啦啦地摔在地上,零散一地。医生大概也怕,于是怎么样都不进来,反而在门外退得更远了,生怕被牵连。
“我...我真的不想再这样听你的了,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,我有权利决定生不生。而且...而且......”
“你他妈想不生就不生?呵,我以为你想再要个孩子,就为了五年前那件心事。于是我盼了五年,背地里找医生,什么都听,就为了给你个孩子。结果你他妈说不要就不要,你有权利决定生不生?你有权利?那你就去法庭告老子啊,看他们是听你一个Omega的,还是听我的!”
希尔特怒气冲冲发泄完一通之后,大步流星地踢开房门走了出去。门“哐”“地一声关上,把薛夜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。
房间里只有薛夜一个人,又重新恢复了平静。只是这样的平静下,暗藏着悲伤。他抱紧被子,重新把自己蜷了起来,无声地流着眼泪。
他不想怀孕......他不想......
可谁来听他的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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