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四十二〉
他们来到了鲁霄的家,果然,来开门的是鲁霄本人。一屋子的寂静,一屋子冬天的
气息,有木炭的香味,有画画的油彩味。看到胡芸和秦风,鲁霄显得好意外,接着
,他就露出了一脸由衷的喜悦及欢迎。
『你们知道,人生的至乐是什麽?』鲁霄大笑着说:『在冬天的晚上,冷雨敲窗之
际,你品茗着自己的寂寞,这时,忽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,和你共享一份围炉的情
趣。』
鲁霄那份喜悦,那份坦白,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快乐,使秦风立刻有了种犯罪的感
觉,他悄悄的看了一眼胡芸,胡芸似乎也有点微微的不安。但是,鲁霄已热烈的把
他们迎了进去。他拖了几张矮凳,放在火炉的前面,笑着说:『把你们的shi外套脱
掉,在炉子前面坐着,我去给你们倒两杯热茶。』
『鲁叔叔,』胡芸慌忙说:『我自己来,你别把我当客人!』
胡芸跟着鲁霄跑到厨房去。
秦风站在客厅里,他注意到客厅中有一架崭新的电子琴。『鲁叔叔,你弹琴吗?』
『那架电子琴吗?』鲁霄端着茶走了过来,把茶放在小几上,他又去端了一盘瓜子
和花生来。『那是为小齐买的,我自己呀,钢琴还会一点,电子琴可毫无办法。最
近,小齐和他父母有讲和的趋势,这电子琴也就可以搬到他家去了。』
鲁霄在炉边一坐,望着他们:『为什麽不坐?』
秦风和胡芸脱掉外套,在炉边坐下。胡芸下意识的伸手烤烤火,又抬头看看墙上的
画....“莫道不消魂,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”胡芸看呆了。秦风顺着她的视线看
过去,也默默的出起神来。
鲁霄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。他看看秦风,又看看胡芸,耸了耸肩说:『你们两个
没吵架吧?』
『吵架?』胡芸一惊,掉转头来。『没有呀。』
『不能完全说没有,』秦风说,燃起了一支烟。『我们刚刚还在辩论“理之所必无
,情之所必有”两句话呢!』
『是吗?』鲁霄问:『我没听过这两句话。』
『出自《牡丹亭》的题词里,』秦风望着鲁霄。『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。我们
在讨论,人类的感情,通常都是理之所必无,情之所必有的。三百多年前的人知道
这个道理,今天的人,却未见得知道这个道理!』
『秦风!』胡芸轻轻的叫,带着抗议的味道。
鲁霄深深的看了他们一会儿,这次,鲁霄确定他们是有所为而来了。他啜了一口茶
,拿起火钳来,把炉火拨大了,他沉思的看着那往上升的火苗,淡淡的问:『你们
有什麽话要对我说吗?』
『我没有。』秦风很快的说,身子往後靠,他开始一个劲儿的猛抽着香烟。
『那麽,是胡芸有话要对我说了?』鲁霄问,扫了胡芸一眼。
胡芸微微一震,端着茶杯的手颤动了一下。在鲁霄那对澄澈而深刻的眼光下,她觉
得自己是无所遁形的。忽然间,她变得怯场了,来时的勇气,已在这炉火,这冬夜
的气氛,这房间的温暖中融解了。她注视着手中的茶杯,那茶正冒着氤氲的热气,
她轻咳了一声,嗫嚅的说:『我....也没什麽啦,只是....想见见您。』
『哦!』鲁霄沉yin的,他抬起眼睛来,直视着胡芸,他的脸色温和而亲切。『胡芸
,你有任何话都可以对我讲,』他坦率的。『是....关於什麽?你爸爸吗?』
胡芸又一震,她抬起头来了。『没有秘密可以瞒过你的,是不是?鲁叔叔?』
鲁霄勉强的微笑了一下。『你脸上根本没有秘密,』他说:『你是带着满怀心事而
来的。是什麽?胡芸?』
胡芸迎着鲁霄的目光,他们彼此深深注视着。『鲁叔叔,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奇怪的
男人,你洒脱,你自信,你独立,你勇敢,你敢爱敢恨,敢做敢当,你什麽都不怕
,什麽都不在乎,包括....』胡芸顿了顿,望着秦风一眼,然後轻声的说:『你是
....同志,一点都不隐瞒,就好像一只好大的鸟,海阔天空,任你遨游。你的世界
,像是大得无边无际的。』
鲁霄倾听着,他微笑了。秦风在一旁默默聆听着,心又揪了起来,是吗?同志!
『是吗?』鲁霄问: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!当你们来以前,我正在想,我的世界
似乎只有一盆炉火,同志的世界不应该如此孤独无助。』
胡芸摇摇头。『不....鲁叔叔,你的炉火里一定也有另一番境界的,你的世界并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