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三〉
画纸上是一个理着五分头,双目含情脉脉的中年男人,壮硕,略带苍白,蓝色是整
个画面的主调,蓝色的头发,蓝色的眼睛,蓝色的脸庞,蓝色的上衣,一片蓝。这
是一个带着几分忧郁,几分惆怅,几分温柔,几分落寞的蓝色男人。惟一打破这片
蓝的,是那男人放在胸前左手手指间,挟着一根香菸,那白色的袅袅轻烟,划破了
整片的蓝。
鲁霄握着画笔,对那画纸仔细凝视,再抬头看看旁边桌上的一面大镜子,他对着镜
中的自己微笑,又对着画纸上的自己皱皱眉,然後,提起笔来,他调了一笔浓浓的
蓝色颜料,在画纸的左下方题上:“鲁霄自画像,戏绘於2007年盛夏”画完了,他
丢下画笔,伸了一个懒腰,画了一整天的画,到现在才觉得累。看看窗外,暮色很
浓了。他走到墙角,打开了一盏低垂的、有彩色灯罩的吊灯。拉起了窗帘,他斜倚
在沙发中,对那幅水彩画开始出神的凝思。
电话铃蓦然的响了起来,今天,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,鲁霄伸手接过话筒。
『喂!你好!找那位?』鲁霄问说。
『对不起!我找施齐听电话!』又是那年轻的男人,他起码打了十通电话来找施齐
了。
『哦,施齐还没回家!你过一会儿再打来好吗?』鲁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。
『噢!好的!谢谢你....』那年轻人点犹豫,鲁霄正想挂断电话,那年轻人忽然急
急的开了口:『喂..喂..,请问你是施齐的小舅吗?』
『是!我是施齐的小舅。』鲁霄有些惊奇。『你是哪一位?』
『请您转告施齐,』那男人坚定的说:『我是那个中山的大太保,告诉他,别想逃
避我,因为他逃不掉的!』电话挂断了。
鲁霄拿着听筒,对那听筒扬了扬眉毛,然後挂上了电话。
中山的大太保!应该很合施齐的胃口,不是吗?一整天,鲁霄听这个声音的电话几
乎都听熟了,偏偏施齐一早就出去了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他看看手表,六点半,应
该弄点东西吃了,这麽一想,他才觉得肚子里一阵叽哩咕噜的乱叫,怎会饿成这样
子?对了,从中午就没吃东西,不,是从早上就没吃东西,因为中午才起床。最後
一餐是昨晚吃的,怎能不饿?他跳起来,走到冰箱旁边,看看能弄些什麽吃吧!打
开冰箱,他就愣住了,除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冷气之外,冰箱里竟然空无一物,连个
菜叶子都没有!他摇摇头,把冰箱关上,几天没买菜了?谁知道呢?
大门在响,钥匙声,接着关门声,是施齐回来了。
『小舅!小舅!你在家吗?』人还没进来,声音已在玄关处高扬了起来。
『在!我在家,』鲁霄喊。『干嘛?』
施齐走了进来,他手里抱着一大包东西,鲁霄惊奇的问:『小子....是什麽?』
施齐把纸包往桌上一放,打开来,他取出一条吐司面包,一瓶果酱,一包nai油,和
一袋鸡蛋,还有一小包切好片的洋火腿。他笑着,得意的看着鲁霄。
『小舅,我们来做三明治吃!』他说。『家里什麽吃的都没有了,如果我再不买回
来,你画出了神,准会饿死!』
『你怎麽知道家里什麽吃的都没有了?而且,你从什麽地方弄来的钱?』鲁霄笑着
问说。
『我早上起床的时候,你还在睡觉,』施齐笑嘻嘻的。『是我把冰箱里最後的一瓶
牛nai和半包苏打饼乾都吃掉了,我当然知道家里没东西吃了!至於钱吗?我翻你的
每一件衣服口袋,发现你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零钱在口袋里,这样,我居然收集了三
百多块钱。有了这种意外之财,我们岂不该好好享受一番?所以罗,我就买了一大
堆东西回来了。”
『好极了,』鲁霄拿起一片面包,先往嘴里塞,施齐一把按住面包说:『不行不行
,等我摊好蛋皮,抹了nai油,夹了火腿再吃,否则你会破坏了我的计划的!』
『小齐!你还有计划!』鲁霄笑着。拿起鸡蛋来。『我来做蛋皮吧,你别把手烫了
。』
『好,小舅。』施齐用手按着鲁霄,『反正你烫手的次数比我多得多,就让你吧!
可是,』施齐忍不住笑。『小舅,你会偷吃,你会一面做一面吃,等你把蛋皮做完
,你也吃饱了。』
『是啊,』鲁霄用手掠了掠满头乱糟糟的短发,『叫我不偷吃,那我是做不到的!』
『所以小舅,还是我来做吧!』施齐满屋子乱绕寻找:『我的围裙呢?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