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之后的四年,叶英眼看着他从男孩拔成惨绿少年,却如初见那日一般,无论她做恶或是行善,都永远守候在她身边。他曾为她绑缚住男人的双臂,曾替她踹开紧闭的房门,也目睹她无数次凶狠的欢爱。
就像这一刻,她站在梅凤澜面前,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镇静
“我不离开你……我不离开你……”
她的手被男孩纤细的手掌按住了。男孩温暖而干净的身体贴近她,肌肤相触,只是这样静静地环抱着她。
又或许是,黑暗中她看见的,男孩背脊上深可见骨的伤痕与流淌着鲜血的指缝。
他正赤裸着双足,坚定不移地向她一步步走来。
男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,如同一杆芦苇在风中惶惶摇摆。
男孩便仿佛做错事似的垂下眼睫,捏着衣角不说话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,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站在门边,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。
男孩像是喃喃自语,又像是立誓般在她耳边执拗地,无数遍地重复:
她坐在塌上理了理衣衫,一面不疾不徐地道:“看够了吗?”
叶英自嘲地想,大概这世间都找不出这样一种畸形的陪伴了。
可是最美满淋漓的幻境,便是最痛苦磨折的无能为力。
叶英轻轻啧了一声:“都说过不要出来了。小孩子就是有这些麻烦的好奇心。”
他说自己没有姓,叶英便让他姓了叶,把他当弟弟养。
然而话音未落,她便瞳孔微缩,讶异地看着眼前这瘦弱的小孩儿。
陪伴要付出什么代价?或许是一开始,系统不厌其烦的警告与催促,或许是她得习惯在任何时刻,身边总有一双清透的双眼注视着她。
而后来——叶英清醒地知道这是绝对混账的事,可少年一天天地长大,他或许不像书里其他男人那般俊美耀眼、强大迷人,在叶英眼里却是无可挑剔的万中唯一。她清醒时明白自己是时候推开他,不让这荒唐的念头毁了他,而她也真的这样做了。可她混沌时总是想,她可不可以像卫临渊一样,把叶煦拴在自己身边?
他接纳了她的全部。
他站在寒夜里,默默看完了这整场淋漓的性爱。待到把那男人彻底肏昏过去,叶英才毫无留恋地拔出了那根狰狞的巨物,从身边扯过一条衾被,简单地把上面的污浊都擦拭干净。
或许,她能比她想象得更加疯狂,更加恶毒。
是叶煦让她死寂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,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,从而才能挣扎地留一口喘息的余地,感知其他人身上的余温,能发觉这世间仍有拙劣但赤诚的事物存在。
“——别过来!”或许是对方上前的动作完全出乎意料,叶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,只觉得对方清透的眼神快要将她灼伤,让她忽然在这种正直纯洁的审视之中,因为这张床、这幅场景的不堪而有些慌乱起来。
无数次与狼共舞,真的会没有危险,没有报复吗?是她过于自负的推断,还是有人张开沉默的羽翼,永远青涩而执拗将她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怀中呢?
叶煦在她面前,依旧是那个干净纯良、不谙世事的男孩。她便不问不提,依旧将他当孩子宠着,只是在脑海中把系统狠狠威胁了一通,让他悄无声息地给叶煦点满了武力值。
“好了,洗干净了就行,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,明天就走吧。”叶英看着男孩情绪低沉的样子,心下不知是个什么滋味,只是含着倦意地朝他挥了挥手。
叶英冷然的目光远远在他身上逡巡一番,发现对方虽然衣衫仍然破旧,但身上的污泥浊水已经完全洗净了,露出小孩子白皙光洁的皮肤。
明明是两具身体的交缠重叠,分明床笫间有蒸腾的雾气与热汗,男孩远远看着,却觉得她的身影如此孤寂,而这世间没有什么人、什么东西能暖得了她的心。
她在践踏别人,同时也在折磨自己。
“害怕了?”叶英讥嘲地扯动着嘴角,“下次眼光好点,别见到个人就抱大腿,入了狼窝还不知道。”
随即,有几滴温热的液体从那双明朗的眼眸里滑落而出,浸透了她的肩窝。
把干净的少年揉碎在骨血里,让他那双清透的眼睛里唯剩下自己,再燃一把滔天的火焰化作圆满的烟火,一瞬燃尽生命所有的辉光,再快意无比地看着这世界分崩离析、化为齑粉。
后来叶英每每回忆起那个拥抱,都觉得那不太像是个小孩子的抱法,而是交杂着无数种沉重而复杂的情绪:痛惜的、抚慰的、珍视的、爱慕的……
叶英始终觉得,若说是她救赎了叶煦,不如说是对方救赎了她。一开始,书中的每个角色她都厌恶至极,更是一刻都不愿在这个世上多逗留。如果没有叶煦,她大概已经在这种仿佛永无止尽的交媾之中湮灭了人性的情感,剩下的只有自暴自弃的淫乐,直至腐化为无法触碰情感,也无法被情感温暖的冰冷躯壳。
在一张狼藉淫乱的床榻上,一个荒唐却熨烫的拥抱。